TVT体育《装腔启示录》：致敬“不能说惨”的都市男女

　　TVT体育我承认我后知后觉了，《装腔启示录》都播完那么久了，我终于陆陆续续看了，七七八八。

　　但慢慢看下来，发现，国产都市剧这些年一直都在努力做一件事——拆穿都市精英的伪面纱，把生活中最残酷的一面，抽丝剥茧，赤裸裸甩给你看。

　　第一场戏，男女主许子诠（韩东君 饰）、唐影（蔡文静 饰），在飞机相遇（过招），两位都是西装笔挺，妆容精致，大墨镜遮脸，电话里聊的，是并购案这种动不动就几个亿的生意。

　　女主上飞机的标配是纸杯咖啡，酒精湿巾擦小桌板，萨莉·鲁尼的英文原版小说，坐定后，马上拿出香水喷一下四周，营造氛围感（看到这里我的确笑出声了）。

　　男主看上去没有太多动作，但不经意间和空姐打招呼直接叫出名字，还被问“怎么今天出现在经济舱”。

　　男女主一个是红圈所律师，一个是北京投行的VP，是当代精英人设的代表，是那种踮踮脚，就能够到顶层社会的时代宠儿，离new money最近的人群（其实这几年都很不好混了，经济大盘太差了，真心话）。

　　既然接触的是精英，那不管是职场小白，还是城镇出来的小青年，被混装在同一个圈子里、贴上同一个标签之后，就必须都是精英，至少看起来是。

　　唐影，虽然买不起顶级奢侈品，但平时穿的是LadyS Elite的西装外套、MO&CO的皮衣、Max Mara的半裙，不求最贵，只求有品。

　　但拿了季度奖金2万多，就高兴得在茶水间起舞的初级律师，实际能有多少现金流呢？

　　毕竟，她的上司王玉玊（李媛 饰），为了装全套，还必须混着买。鞋子买假的，包包买真的。

　　对富太太们来说，一身名牌不算什么，刘美玲还会在下午茶间歇，找准时机炫耀老公刚给她买的Dior新包。

　　但，比富贵的结果就是，永远有人比你更富贵。旁边的太太，马上拿出一个新的爱马仕包包。

　　“威士忌，我喜欢泥煤味重一点的，以前喝苏威认厂区……当然一开始入门的时候，我也跟你一样，只喝麦卡伦十二，但后来发现哪怕贵一点点，还是十八的层次更丰富一些。”

　　她不必尝过很多酒，更不用追求最贵，但用一些冷门的知识，就能让人瞬间高看一眼。

　　男主许子诠，有车有房，模样风流，普通女孩都招架不住，不用在异性面前装了。

　　但在工作中，为了跟得上老板和客户的生活品质，他要一会儿去上健身课，一会儿去上冥想课，哪怕全程开小差，但也还得装虔诚。

　　她口中的老公，总是肆无忌惮地宠她，吃西瓜必须吃中间那一勺，包包多看一眼，马上买给她，每次出差回来，都要端煲了12小时的汤给她。

　　唐影上司王律（蒋诗萌 饰），邀请刘美玲和唐影参加家宴，美其名曰，闺蜜之间的平凡夜晚。

　　但一身精心定制的大厨装，西式菜品，珍贵食材，还有中国书法菜单，其实是处处都在讲究“排场”。

　　刘美玲说王律没放盐 ，她却说自己放的是喜马拉雅玫瑰盐，暗讽对方没见过世面，口味不够高级。

　　家宴后的“看电影环节”，几个人看3个小时的文艺片《安德烈·卢布廖夫》，所有人睡眼朦胧，却死撑着不敢合眼那一幕。

　　估计原作导演塔可夫斯基看到了，都得劝劝她们：栓Q，快关了吧，别受这个罪了。

　　每次和唐影聊完天或者见过面后，许子诠都会消失一个星期，为的是告诉她“你只是我鱼塘众多鱼当中的一个”。

　　马总请她看画展，她就像小学生一样，提前一晚做功课，为的是能惊艳全场，引来大佬的目光。

　　她的日常，是职场人标准的“极限打工人”。和大客户谈续约，领导直接落跑，本来只是去打下手的她，只能啃合同到半夜，给客户送花买丝巾百般讨好，结果被客户狂砍十个点。

　　出差回家，精疲力尽，刚要躺下，领导一通电话打过来狂骂，之后又战战兢兢爬起来，加班到半夜。

　　这么多委屈还不算，第二天去公司，所有客户的不满反馈，全都要她一个人担，因为领导哪里会有错。

　　妹妹来一趟北京，好不容易挤出时间陪她去趟酒吧，领导一个电话就得带着双倍意式浓缩咖啡，回CBD。

　　许子诠这边，没有拼命的加班，却达到了职场人竞技的残酷顶峰——战战兢兢，如履薄冰。

　　为促成某基金和大公司的合作，他被逼得，差点向基金公司的高管出卖一点软色相。

　　唐影的顶头上司，那个能hold住一切的王律，参加葬礼都不忘给客户“赔罪”，比职场小白都卑微。

　　就像唐影说的那样：“人人都需要一个体面的外表，就算和真实的自己有差距，又有谁会在意呢？”

　　为了银行卡余额能多几个零，唐影的上司王律，一边典当健康，一边担心被看扁，隐瞒生病的事实。

　　所有评论都觉得，许子诠和唐影的拉扯戏，很高级，因为它深刻地写明白了一点——在当下的都市环境里，心动不再是行动的第一要素，甚至是最后一个要考虑的要素。

　　都市男女把恋爱的过程做成了EXCEL表格，权衡得失，生怕自己吃亏，生怕真心被嘲讽，生怕投入的每一分成为沉默成本。

　　这种逻辑的本质是恐惧；以及害怕（需要爱）本能，战胜异化（个体被成本化）的脆弱。

　　有一场戏，是两人同时出现在对方家门口，却发现对方不在家，通电话时，谁都没有讲真话，唐影说自己刚和大佬吃完饭回了家，而许子诠，却只说自己刚和另一个女孩吃完火锅。

　　如果不是男主家门口有摄像头，他永远不知道，看似对他没有动过心的唐影，居然主动找过他。

　　男女主的脸上写满了疲惫，身上有历经故事的沉郁感，和那已碎却未完全凋零的少年少女气，疏离又神秘，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，有一种神奇的性张力。

　　棋逢对手的快乐，就像随时都能沸腾的热水，充满期待，比火花四溅的那一刻，更迷人。

　　至少他们之间，的确有原始的心动，有纯粹的刹那，有忍不住想靠近对方的失控。

　　唐影的表妹林心姿（包上恩 饰），跑步时遇到富豪马其远，本来对对方无感，听到对方住的楼盘名字，立刻来了精神。

　　两人第一次约会时，心姿精心装扮，穿着小黑裙，高跟鞋，经典的香奈儿coco风。

　　但和她约会的马其远，却反其道行之，骑了个共享单车，带她去街边店喝羊肉汤。

　　心姿回来跟唐影抱怨对方的“假”，但本质是，看不懂自行车背后的傲娇，更听不懂北京有几套二环平房（四合院）的底气。

　　然后就是该剧的经典台词，关于《烧仓房》的片段，的确，对于有足够选择权的富人，女性单纯的身体和性，本质都没意义，他只是想狩猎生命的败落，操控他人如小丑的快感。

　　在富人眼中，这些女孩，无异于无用的仓房。他们的快乐，是站在高位，尽情玩弄，无下限践踏，最后再一脚踢掉。

　　但马其远说实话也只是富人，不是富豪，富豪的基本标志是，“完全可以无需奋斗”，被动收入远远满足三代人维持当下完全一致的生活品质，大部分真富豪，衣食住行那部分的生活谦虚又低调（的确没啥必要自证给大众看的），有信仰感一点的，真心相信自己是为了人类共同愿景而奋斗。

　　还有一种阶层高点，你是见不到也摸不着的，关于极限权力的价值，我们也不多讨论了。

　　插播这一点，纯粹是剧的番外。我只想说，跨越阶层的前提是认识阶层，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条件的。

　　而向上的路，不仅仅要有一心向上争取的动力，还要随时准备好被践踏、被玩弄，以及终点处足够的幻灭感。

　　很多时候，你以为你已经入局，其实，那些生在罗马的人，连入场券都还没递给你。

　　你在CBD上班，你这么忙，你考上北大清华，你五院四系研究生毕业，你上了红圈所，你去了国投，你干到了中层，这人生已经很顶峰了，你还要怎样？你还惨什么？

　　他们上有老下有小，旁边有竞争对手，一步错就会被人扳倒，生活现状没有人看得到。许子诠和唐影的眼里，全是深深的疲惫。

　　但别人说，我都吃不上饭了，我都没喊惨，你天天锦衣玉食，出入奢华的场合，你有什么好惨？

　　（米歇尔，那个被富豪认为，特别好调戏的服务员女孩，她的社会身份是：美食品鉴家）

　　在我看来，人类这种物种，拥有超过三个人，就会卷起来的劣根性，不装，是不可能的。

　　马其远在它所不能企及的某些特权面前也会受气，在那些已经过三代的百亿老钱面前也会自卑，这些负能量，一定会向下传递，传递出来的隐形的打压感，这就是“装”。

　　没人不装，是因为，所有人在某些时刻都会否定自己，所有人都有深刻的伤口需要掩饰。

　　不过，热知识，往往外表越是华丽，内心的伤口越难愈合，越否定自己，装得才大相径庭，简单说，越装的，越脆弱。

　　它甚至也并没有否定米歇尔（靠被富豪当玩物提携上位的服务员）存在的意义：当你们玩弄这些女孩的时候，人家也只是把你当作一个长期的饭票。

　　所以，装不是问题，但要装得清醒，认得清对手不是本事，认得清自己才算高手。